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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提子不是葡萄(5)

来源:延边教育学院学报 【在线投稿】 栏目:期刊导读 时间:2020-10-22 04:46
作者:网站采编
关键词:
摘要:原来的培训计划并没有厅长讲话的内容,苏梓不知道他要来讲话是不是跟自己有关,那么,他想来干什么?怎么对待自己?自己怎么办?李丽娟花血本买了

原来的培训计划并没有厅长讲话的内容,苏梓不知道他要来讲话是不是跟自己有关,那么,他想来干什么?怎么对待自己?自己怎么办?李丽娟花血本买了一件新衣服,说要在厅长来的那天穿。苏梓想好了,只要他来,不管他对自己什么态度,她都要大声对他说:是提子,不是葡萄!想到这句话就要当着他的面喊出来了,她都有点迫不及待了。

苏梓怀着不安而激动的心等待朱子的到来,听说厅长的讲话是在闭幕式上。

闭幕式那天厅长并没有来,教育厅只来了干部处长和中教处长,没有人解释厅长为什么没来,因为本来就没安排厅长来。全班最失望的人是李丽娟,没人知道苏梓的失望。

临别时,苏梓拿了三百元给李丽娟,让她资助那个面临失学的贫困学生。她说:是我害得你没拉到赞助的。

李丽娟却摸不着头脑:哪个学生?什么赞助?

苏梓说:你不是要那个司机资助学生吗?

李丽娟想起来了,噢噢地干笑着说:对对对,那我替学生谢你了。赶紧拿过钱一张一张地数过,喜滋滋地折好收到钱包里。

苏梓看着她收钱,越看头脑越乱,渐渐生出惶惑:也许根本没有贫困学生的事,没有要司机资助的事,没有她把司机赶走的事。也许根本没有自己在学校大门外碰到朱子以及后来发生的事。一切都模糊而遥远,似是而非。

她微微一笑,本想对李丽娟说祝你好运,可说出来的是:是提子,不是葡萄。

李丽娟问:你说什么?

苏梓说:没什么。

这年年底省政府换届,朱厅长顺利当选为副省长。学校的老师在议论这件事时很兴奋,认为这是教育界的光荣。

苏梓没说话,一个老师问她:苏老师,你说是不是?

苏梓瞪着愣怔的眼神问:是什么?

你说朱厅长是不是应该当省长?

苏梓突然大声说:是提子,不是葡萄。

大家莫名其妙地大笑,他们以为苏梓在玩某种现代幽默。一个女老师笑得最为夸张,眼泪都出来了:你说朱厅长是提子不是葡萄?太有意思了!太有意思了!

苏梓没有理睬他们,她觉得这句话大声说出来以后自己心里好受多了,要是能当面对着朱子这样喊,那就更好了。

从教育学院的边门出来,苏梓走得急,好像后面有人追。保安在门房的窗洞里叫住她,问她是来干什么的?她这才发现自己太紧张了,喘了一口气,拿出学员证给保安看,她是才住进来两天的学员,保安还不认得。保安看过后善意地提醒她,外面很冷清,出去要小心点。那时是晚上八点多。她谢过,走到门外就像一架运转的机器突然断了电,依惯性再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。她站在门口朝路的两边看了看,拿不定主意要往哪儿走。果然如保安说的冷清,两边望去看不到一个行人。这一带是成人职业教育区,正值暑期,除了教育学院利用暑假给老师们办培训班外,其他学院都放假了。这些学院沿着一条古老的内城河而建,一条窄窄的水泥路伴着小河蜿蜒而行,一边是河岸的护栏和柳树,一边是各学院高高的围墙。路是弯的,看不到尽头。正对着教育学院的大门有一座小拱桥,过了桥往前走不到十分钟就是嘈杂的居民区,有各种商店。苏梓昨天报到后就到居民区里买了一些日用品,感觉很脏很乱,现在她已没心情再走过去了,昏暗的路灯下柳树魑魑魅魅的影子,也让苏梓实在鼓不起勇气走过去。为难的时候,她不禁有些生气:好像是我干了坏事!她又羞又恼,自己匆匆跑出来是为逃避宿舍里的尴尬,或者说是被逼出来的。同宿舍的李丽娟来了一个男客,两人的神态看起来不太对劲,他们坐下不到十分钟,说话和动作越来越放肆,全然不把苏梓的存在放在眼里。苏梓起先还客气地与他们寒暄,后来看他们只顾忙他们的,她就退到一边看电视,她本想出去眼不见为净,可又不好意思那样做。结婚前她在学校住宿舍时,男友一来,室友们就赶快跑出去,还挤眉弄眼的,好像他们要做什么都一清二楚,苏梓很反感,所以她觉得暂且留在房里是对他们的尊重,如果他们真要做什么应该会出去找地方,毕竟集体宿舍是公共场所。她和李丽娟昨天才认识。李丽娟已不年轻了,苏梓不知她有多大,看上去比自己还老,身体都已经发福了。她们都是来参加全省中师骨干培训班的,苏梓从花名册上得知李丽娟来自一个山区县,是县实验中学的教务主任,其他一无所知。李丽娟大大咧咧的,她比苏梓晚到,天黑了才来,说是坐了一天的汽车,一进宿舍,她就把拉杆箱往墙角一推,踢掉鞋子喊了一声:累死人了!然后就倒在床上叉着两脚仰躺着,膝盖支起,裙摆滑到了腰间,整个大腿至三角区暴露无遗。苏梓正好站在她的对面,风景尽收眼底,她赶快把脸别开。李丽娟在床上滚来滚去的,嘴巴不停地说话,一会儿工夫就把苏梓的情况摸清了:副校长,35岁,已婚,丈夫是个胸外科大夫,有个上小学的儿子,家庭幸福,生活优越。苏梓老老实实回答了李丽娟的提问,本以为她也会把自己的情况做个简单的介绍,不料李丽娟只是大叫了一声:哇,你的命怎么那样好!苏梓谦虚地说:不是啦,我只是按部就班。李丽娟却大笑着说:哈哈!那我们是两种人。苏梓不知她那话什么意思,也不知她为什么而笑,脸朝电视装作认真地看。电视里正好也在演床上戏,她觉得自己看得这么认真也太滑稽了,可遥控器又不在自己手上,一时没办法换台,她现在在房间里动都不敢动。电视里的声音和脑后传来的声音遥相呼应,大概导演跟李丽娟一样兴致高涨,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的样子。突然听到李丽娟娇滴滴地叫着:你敢,你敢!苏梓噌的一下往外窜,鞋都没换,因为鞋在床那边,要换就得面对他们,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。恼人的是,窜到门外后她还得背着手轻轻把门带上,这一方面是习惯,另一方面是下意识地让他们不受打扰。苏梓一个人无聊地走到校园里,教育学院的空地很少,她没地方可走,宿舍楼里几个窗户都有人在看她,她站不住,只好又往外走。苏梓为自己的处境感到难受,怎么会被赶出来在黑暗中无处可去呢?现在真是脸皮厚的人得天下,以前听学生说大学宿舍里这种事司空见惯,蚊帐一放就可以做事,其他人照样看书、聊天、听音乐,跟没事一样。苏梓心想,这不跟畜生一样了吗?她万万没想到这种事竟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。她骂了一声,觉得那两个人就是畜生。这时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说话:这不是……苏梓定睛一看,认出是以前香州的副市长,姓朱,苏梓一下子想不起来他叫朱什么。这位副市长分管文教,苏梓参加市里一个课题组的工作和其他活动时跟他有过接触,但接触不深,苏梓以为他不会记得自己。朱副市长几年前调省里当教育厅长了,朱副市长是海归博士,工作作风和待人接物与别的领导迥然不同,加上学识渊博、年富力强,在香州的那一阵子,这位朱副市长倾倒了不少女同胞。苏梓就听到一些年轻的女老师公开宣称自己是朱副市长的粉丝,苏梓也目睹了一些有身份的女性在朱副市长面前的失态。有一次,文化局的一位女副局长在给朱副市长敬酒的时候,说话的神态完全变成了小女孩,敬过酒后竟出其不意地拥抱了副市长一下,令在场的人瞠目结舌。朱副市长却临危不乱,他就势做了一个定格的姿势,身子一动都不动,对着其他人半开玩笑地说:给留个影吧,这么幸福的时刻。大家笑起来,尴尬化解了,女副局长也顺势下了台。后来联欢的时候,朱副市长主动请女副局长跳舞,女副局长就规规矩矩的了。那一次苏梓印象深刻,对朱副市长敬佩有加,但她只是景仰,她跟他没任何联系,也不可能有联系。现在朱副市长突然出现在这么冷清的地方,在跟自己说话,苏梓真是喜出望外,她失声叫道:朱市长!我是苏梓啊。以前的朱副市长,现在的朱厅长爽朗一笑:对了,是苏梓,很好记的名字。他做了个梳头的动作,接着说:我叫朱子,彼此彼此。苏梓也笑起来,想起他的名字真是叫朱子,她想到了跳棋,心情已经一片灿烂,刚才的不快早抛到脑后去了。朱子问她怎在这里,苏梓指着身后的教育学院说:我来参加中师骨干班培训。朱厅长说:哦,听说过这个班。又问她来多久了,她说昨天才来的。你在等人吗?厅长朝四周看看,看不到有其他人。没有。您怎会来这里?苏梓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,赶快换话题。厅长手一挥:我家就住在这。他看苏梓还不明白,又解释道:车子开到前面,我看路边店里的葡萄挺诱人,就下来买,买了葡萄又想剩下没几步路了,不如自己走走,走到这儿就看到了苏梓在等我,你说是不是天意?说得两人又笑起来。厅长不露声色地把苏梓说成在等他,让苏梓又兴奋又难为情,与他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。他晃晃手里提的塑料袋说:既然是葡萄的缘故,又在我家门口,不如请你到我家吃葡萄。厅长既像邀请又像命令,说得自然有趣,苏梓本就无处可去,当然也很乐意跟厅长一起切磋葡萄,便说:不会妨碍你吧?厅长已经抬腿往前走了,他嘀咕了一声:不去才妨碍呢!苏梓听了心一跳,她不太确信厅长说的话,默默跟在后面,心中有莫名喜悦。教育学院大门右侧有条小路,进去是一栋宿舍楼,楼前有花圃和停车场,大概是教育厅宿舍。厅长领她走到一个单元门开锁进去,里面只有一部电梯,电梯按钮1以上就是6,依次到12,厅长按了10。苏梓明白这是专用梯,是少数人用的。到了10楼,出电梯一看,是一梯一户,电梯间布置得像宾馆的大堂,墙上用了花梨木和墙布装修,上面有彩玻吸顶灯,墙上一盏枝形壁灯,壁灯下有个木制花台,放着一个陶瓷花瓶和一束干花。柔和的灯光,温馨的气息,让人心跳得宁静,苏梓好像到了一个不真实的地方,她感到自己有点紧张。厅长开了两道门,揿亮门边的电灯开关,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苏梓进去。进门要脱鞋,苏梓这才想起自己穿着拖鞋,她难堪极了,赶紧说:刚才是逃出来的,鞋都没换。厅长说:进去再说,进去再说。两人都进去后,身后的门关上了,苏梓发现房里静得出奇,一下子很不自在。房间是日式装修,木地板、榻榻米、推拉门,放在墙角和门边的各式靠背、坐垫,使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房间连成一片,像是一张随地可卧的大床,或者说他们像是置身于一艘床房一体的木船上,只有他们两人。苏梓浑身燥热,她感到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与厅长之间变得没有距离了。她脱口问:你的家人呢?她听到自己声音都变了,显得很突兀。厅长跟没事一样,径自进了门边的厨房,把葡萄放到水槽里泡着,在厨房里大声答道:老婆出国了,儿子在北京读书。苏梓松了一口气,觉得自己太过敏了,好像是自己想得太多了。但她不明白,既然厅长知道家里没人,为什么还邀请自己来?正常情况下,一个领导是要避免这样做的。但听他的口气好像并没有这种忌讳,也许他真的很坦然,也许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复杂。朱子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:用水泡一会儿,去去农药。好像苏梓真的是来吃葡萄的。看到苏梓还站在门边,他又说:坐啊,自己找个地方坐。苏梓对自己的赤脚还很难为情,十个脚趾头都收着,两脚掌拱着不走路,她连袜子都没穿。朱子觉得好玩,就打趣地问:谁要抓你啊?让你这么狼狈。苏梓嗫嚅着:不是啦,同宿舍的来了个男的,他们,我不好意思……这话好像触到了两人都在躲避的事,他们都有点不自在,还是厅长厉害,他马上笑着说:你就给吓得跑出来了,连鞋都没换?她点点头。朱子说:真可怜。他怜惜的目光正好与苏梓委屈的眼神撞在一起,两人都愣了一下,他不自觉地又说了句:可怜的小东西。这一句是用英语说的,苏梓是英语老师,而且她知道在英语的语境里这样说是带感情的。苏梓的头脑乱了,她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想一想,但就是想不了。房间实在太静了,静得呼吸都像是艰巨的劳动,吸进去的是沉甸甸的感觉。朱子的话又像一根无形的绳把两人给捆住了,让他们无可逃脱。朱子突然有气无力地说:坐吧。苏梓说:好。两人同时要走,身体碰了一下,不知怎么就抱在一起了,都分不清是谁抱谁。苏梓脸贴在朱子的胸前,听到他的心脏怦怦地跳,一种混杂或是汗水或是男性分泌物的体味散发出密集的穿透力,把苏梓身上包着的一层壳击破了。她惊异地发现,壳里面包裹的还是苏梓,只是这个苏梓看起来有点陌生。她没想到自己从懂事以来视若神圣、小心呵护的其实还是一个自己。自己看自己,却像不相识,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变形脱落,潜伏在体内什么地方的知觉像破壳的小毛虫爬了出来,伸张着触角和吸盘四处寻找目标,使她的皮肤滋生出一种急切和痒感……苏梓想起儿时在幼儿园玩的游戏,不知是谁唆使的,小朋友们趁午休老师不在,偷偷脱掉裤子互相观看和抚摸生殖器,男孩看女孩、摸女孩,女孩看男孩、摸男孩,小朋友们一脸虔诚和认真,仿佛在举行一种仪式。苏梓清楚地记得当自己看到睡同一张小床的男孩“阔嘴”的小鸡鸡时,她对小鸡鸡的模样难过得快哭出来了。“阔嘴”却骄傲地把小鸡鸡露出来要苏梓快点来摸,他说你不摸我就轮到我摸你了。苏梓用两根指头小心捏了一下“阔嘴”的小鸡鸡,感觉像是妈妈用面团给自己做的小老鼠。苏梓刚碰到小鸡鸡,“阔嘴”就咯咯笑起来,他的小鸡鸡也像伸出头来要咬苏梓的手,她吓得赶快松开。“阔嘴”说好了轮到我摸你了,他煞有介事地在她那里摸索了一阵:你们怎么拉尿?苏梓打了个哆嗦,刚才没流下的眼泪流了下来,她咬紧牙关。“阔嘴”看她在哭,就问:会痛吗?她摇摇头。“阔嘴”不高兴地说:那你哭什么?那么爱哭!苏梓喊道:我才不是哭呢!她是感到有一种东西因阔嘴的抚摸长在那儿了,那种说不清是甜蜜还是难受的感觉一直留在那里。可长大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,即使恋爱时,即使跟丈夫做爱时,都没有过,自己也完全遗忘了。现在这种感觉却在厅长面前意外出现了……当她从恍惚中睁开眼睛,看到身上的朱子正在看着自己,他想说什么,嘴巴张了张,终究没说。他在她脸上又亲了一下,就起来穿衣服。苏梓也起来穿衣服,他们各穿各的,两人都避免身体不小心再次碰到。收拾好以后,朱子请苏梓坐到餐桌那边,他端来洗好的葡萄。苏梓看到餐桌上方的吊灯上有一只小蜘蛛,在一根横在灯罩间的蛛网上走动。朱子也看到了,他开玩笑:嗯,是我养的宠物。苏梓想,女主人可能不在家有一段时间了。朱子把葡萄放在水晶托盘里,拿了几张纸巾给苏梓:吃吧。苏梓说:谢谢!朱子坐在对面看苏梓吃,自己却不动。苏梓问他为什么不吃?他说嫌麻烦。那你为什么要买?不知道,看了喜欢,就买。他摘了一个葡萄,剥好皮递给苏梓:这葡萄皮很不好剥啊!苏梓想告诉他,这不是葡萄,是提子。可不知道怎么的,她没了说话的兴致,两人突然兴味索然。苏梓对吃提子感到厌恶,她说,我该回去了。朱子说好。苏梓站起来走到门边穿拖鞋,又想到李丽娟,感觉很不好,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,做了些什么。朱子看着她穿拖鞋,犹豫着,在她开门之前再次拥抱了她,低声说:对不起,苏梓。他们并不熟悉,叫对方的名字还不自然,苏梓感觉他抱得也很僵硬很勉强,就挣脱了他的手说:不要再说了。朱子如释重负,竟然笑了:好。他的解脱让苏梓一阵刺痛,她感到他急于摆脱自己,便说:别送,我自己走。朱子马上说:好,我就不送了。苏梓冷冷地离开。朱子感觉到她的不快,似乎有些过意不去,手又抬起来想拉她,但在中途收回了,只是说:路上小心点。就送她进了电梯。苏梓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。回到宿舍已经十点多了,李丽娟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电视,懒懒地跟苏梓打了个招呼:你回来了?她脸上风平浪静。苏梓奇怪她这么平静,自己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,上楼梯脚都有点软,老觉得人家已经看出来自己做了什么事。她心不在焉地问:你的客人呢?李丽娟翻了一下眼皮,噘着嘴说:你一出去,我就把他赶走了。啊?怎么会呢?苏梓不相信,觉得李丽娟只是在掩饰自己。李丽娟反而责怪地问:那你为什么要出去?苏梓感到一股热气直往头上冲,你们那样还要我当观众吗?她不高兴地说:我不出去怎么办?好意思吗?李丽娟坐起来说:那你误会了。她说她跟那人没什么,那人原来是他们学校的司机,后来出去跑运输,专门跑省城和他们县的长途客运。她这次来就是坐他的车,学校不报销,就省几个钱。这次培训学校不同意她来,她硬要来,旅差费得自己出。她说她还在路上劝说他资助一个因家庭困难面临失学的学生。李丽娟遗憾地说:本来他都快答应了,那被我一赶,可能都没戏了。苏梓没想到是这样:他来找你干什么?她觉得他们是约好的,那男的一进门就鬼鬼祟祟的。李丽娟说她把一个包落在车上了,他送过来。她说,我们山里人说话粗,就爱说荤话,男人嘛就想占点便宜。你要是在场那我是不怕的,说就说嘛,皮肉也不痛。你一不在,那我就不干了。苏梓抱歉地说:我不知道啊,我不习惯你们那样。李丽娟又躺下去,说:这样也好,我也烦他。那你到哪去了?苏梓心头又抽了一下,突然挺讨厌李丽娟的,她像一条贪婪的食人鱼不停地来啄你,她不耐烦地说:到外面随便走了走。李丽娟说:那没什么地方好走的,去了这么久?苏梓感到李丽娟在怀疑自己,她觉得只有自己心中有鬼的人才会怀疑别人。她对李丽娟的讨厌变成了愤恨,要不是她那么无耻,自己也不会一个人出去,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。她没好气地说:还不是因为你们!李丽娟却指着电视说:哇!你看,那件衣服好漂亮耶!苏梓看着她想,以后不管你来了什么人,我都不出去!然而李丽娟再也没来什么可疑的人,有几个她的男女学生来看过她,都是打打闹闹的,看出来她跟学生的关系不错。在培训班里她是全班最卖力的学生,没缺过课,什么活动都积极参加,说是花自己的钱心疼。苏梓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花钱来上这种课,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,报纸和书上都有的。她却老到地说:我是来认识人的,同学,老师,领导,以后就是关系了。哎,听说朱厅长要来给我们讲话呢。朱厅长?一股泪水汹涌而出,苏梓慌忙背过脸去。朱子,那个让李丽娟们兴奋盼望的厅长,那个在苏梓生命中像流弹一样穿过的厅长,从那天以后再无音讯。这些天来,苏梓反复回想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,竟然找不到那天柔美的感觉,而那些细节经过反复回放,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令人生厌了,一个卡在苏梓心头的让她如鲠在喉般难受的东西,是没有把那句话吐出来。现在,她对他所有的心情都不重要了,她唯一的愿望是把那句话说出来。有时实在不舒服,她会在听到同学们议论厅长的时候,或在自己不争气地想念他的时候,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“是提子,不是葡萄”。但在心里说的毕竟不如大声说出来痛快,她仍不解心头之痒。苏梓等待着与他见面的机会,她要当面对他说:是提子,不是葡萄。但是他却不再出现,她的心就像被挖去一块,或者说她的心头就像长出一个结,不是空虚就是有异物感。她不明白,一个男人在跟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后,会这样把她忽略,不再有任何联系,不再给她任何机会。苏梓感到自己受伤了,她觉得不管怎样他都应该对自己有个善意的表示。这些天来她一直被这件事搅得心神不宁,她想到了他没有音讯的几种可能,比如他没有自己的电话,他们之间没有互留电话。但是,他如果有心要找自己,要打电话是很容易的,打到教育学院的总机,让总机转给一个叫苏梓的人的房间。他们的名单和房号都留在总机那儿,传达室门口也贴了一张,让来客容易找人。她不相信他会找不到自己。这期间她曾有过一个神秘电话,一般房间有电话总是李丽娟抢着接,那天她把话筒递过来说:找你的。可苏梓拿起话筒时对方已经挂了。她立即想到是他,嘴里却说:奇怪。李丽娟一口咬定:是个男的,那不是你老公。她接过几次苏梓老公的电话。苏梓装作无所谓地说:管他是谁,有事他就会再打。那几天房间有电话她也抢着接,但都不是他。苏梓觉得他不找自己的另一个可能是他在逃避,他害怕这件事给他带来麻烦,威胁到他的前程,他要把苏梓撇得干干净净,让苏梓对他不抱幻想。班上消息灵通的同学都在传说朱厅长很快要提拔成副省长了。在这样的时刻他当然要小心,可苏梓感到很受伤:什么男人!自己做的却不敢承担!她瞧不起他的自私和胆怯,又为他小看了自己而气愤:我才不需要你呢,有什么了不起!朱子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大大地打了折扣。苏梓是不会找他的,同学们晚饭后常在大门口附近散步聊天,她都不去,她不想碰到他。原来的培训计划并没有厅长讲话的内容,苏梓不知道他要来讲话是不是跟自己有关,那么,他想来干什么?怎么对待自己?自己怎么办?李丽娟花血本买了一件新衣服,说要在厅长来的那天穿。苏梓想好了,只要他来,不管他对自己什么态度,她都要大声对他说:是提子,不是葡萄!想到这句话就要当着他的面喊出来了,她都有点迫不及待了。苏梓怀着不安而激动的心等待朱子的到来,听说厅长的讲话是在闭幕式上。闭幕式那天厅长并没有来,教育厅只来了干部处长和中教处长,没有人解释厅长为什么没来,因为本来就没安排厅长来。全班最失望的人是李丽娟,没人知道苏梓的失望。临别时,苏梓拿了三百元给李丽娟,让她资助那个面临失学的贫困学生。她说:是我害得你没拉到赞助的。李丽娟却摸不着头脑:哪个学生?什么赞助?苏梓说:你不是要那个司机资助学生吗?李丽娟想起来了,噢噢地干笑着说:对对对,那我替学生谢你了。赶紧拿过钱一张一张地数过,喜滋滋地折好收到钱包里。苏梓看着她收钱,越看头脑越乱,渐渐生出惶惑:也许根本没有贫困学生的事,没有要司机资助的事,没有她把司机赶走的事。也许根本没有自己在学校大门外碰到朱子以及后来发生的事。一切都模糊而遥远,似是而非。她微微一笑,本想对李丽娟说祝你好运,可说出来的是:是提子,不是葡萄。李丽娟问:你说什么?苏梓说:没什么。这年年底省政府换届,朱厅长顺利当选为副省长。学校的老师在议论这件事时很兴奋,认为这是教育界的光荣。苏梓没说话,一个老师问她:苏老师,你说是不是?苏梓瞪着愣怔的眼神问:是什么?你说朱厅长是不是应该当省长?苏梓突然大声说:是提子,不是葡萄。大家莫名其妙地大笑,他们以为苏梓在玩某种现代幽默。一个女老师笑得最为夸张,眼泪都出来了:你说朱厅长是提子不是葡萄?太有意思了!太有意思了!苏梓没有理睬他们,她觉得这句话大声说出来以后自己心里好受多了,要是能当面对着朱子这样喊,那就更好了。

文章来源:《延边教育学院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ybjyxyxb.cn/qikandaodu/2020/1022/528.html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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